注定要用琴聲說愛 ─ 第二小提琴首席陳怡茹

文/李秋玫

舞台上,坐在第二小提琴首席的位置,陳怡茹是個「跟隨者」總與第一小提琴保持著三度或五度的距離,襯托著主要旋律;但她也是一個「領導者」在指揮的指令下,用她的手勢帶領著第二小提琴聲部,維持整個音樂的平衡。這樣微妙的角色扮演,看來衝突卻又相互協調,巧的是,竟與她的內在個性息息相關。

留著長長的頭髮,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她,台下卻是個反應靈敏、活潑機智的女孩。雖然現在長得高高瘦瘦,小時候卻非常瘦小,然而小提琴有尺寸之別,似乎非常適合在成長期間陪著她一起「長大」。但是從小到大音樂班一路上來,並且拿到了各種大小獎項,然而陳怡茹立志要做的卻不是音樂,而是要當科學家。為了她喜歡的化學,特別是做實驗,還請媽媽買了小科學家實驗組,每天陶醉在做實驗當中。甚至幾次升學的轉捩點,她都曾掙扎著要跳離音樂的世界,但不知道為什麼,命運總是將她重新拉回這條道路上。

不愛音樂 自嘲是音樂系中的體育系

升高中的時候,藝能科或普通科中間只能做一個抉擇,機會來了,她當然希望可以念普通科。算算成績,前三志願他都有可能考得上,可是媽媽卻認為:「為什麼不輕鬆地念附中音樂班?」除非保證自己可以考得上北一女,否則不准她考普通科。就因為沒有辦法保證,陳怡茹只好乖乖就範。三年過去,科學家美夢破碎的她,這次的第一志願改成台大社工系,沒想到保送甄試的時候就考上了師大音樂系。但因為有遺憾的關係,就選了一個跟社工很像的輔系──特殊教育以一嘗心願。畢了業,陳怡茹又開始跟媽媽意見相左,她想去從事特教,媽媽卻要她當音樂老師。賭氣之下她提出要出國的想法,但應屆來不及出去,等到決定考國內研究所時,就只剩東吳可以考了。考上之後也沒有那麼想念,但最終還是去了,原因只是當時謠傳:「有位師大考進來的學生很跩,她考了弦樂組第一名、有獎學金,但竟然打算不來報到,還佔了一個名額……考試的時候老師為了避嫌刻意不參加評審……現在竟然不給他面子!」 衝著這些謠言,她繼續抱持不甘願的態度進了研究所,卻發現,原來仔細地去了解、研究時,音樂不僅僅在於演奏的技巧,而是一門很深的學問。

個性好動的她什麼都喜歡嘗試,每節下課一定要去運動、打籃球、排球,連鉛球、衝浪都玩過,練琴還邊看NBA球賽。在學校不是康樂股就是體育股,讓她自嘲自己是「音樂系中的體育系!」除此之外,就學期間她還兼修鋼琴、教育學程並且玩過電吉他,最後大學畢業所修的學分竟高達兩百多個。後來,還在研究所期間同時在NSO中擔任協演人員。為什麼能夠一次做那麼多事情?他的答案竟是:「因為我不想讓練琴占據我的所有!」然而,在樂團協演的過程中,發現NSO是一個豐富又充滿挑戰的樂團,讓她漸漸產生興趣,進而以考進樂團為目標,終於在研究所最後一年的生日那天,她為了自己掙得了一個生日禮物,那就是考進NSO。

找到人生的方向 由恨轉愛

2001年進入樂團,2005年又考上第二小提琴首席,對於這個職位以及她風雲人物似的形象,陳怡茹卻搖著頭說:「我的個性不喜歡出頭,我喜歡『搭配』。」考進來試用是坐第一部的第四個位子(第二個stand的inside),試用後按年資坐在第一部的中後段。剛進團就拉了一首小提琴編制只有六支的曲目,感到很恐怖、有壓力卻很好玩。但為什麼會考首席的位置?原來是當時有位指揮和她提到:「妳有幾個條件很適合。」突如其來的建議讓陳怡茹很疑惑,「第一個條件是,他發現每次轉過來要cue他們這個聲部的時候,即使她坐那麼遠,幾乎不可能用眼角餘光掃,但常感覺到陳怡茹都會看著他,注意音樂怎麼做。第二個,她拉琴有自己的提示,動作很剛好,不會打亂首席或指揮想要的感覺,也能夠適時地讓後面的人跟上來。」有了這樣的鼓勵,才讓她下定決心考考看,並且在今天勝任愉快。

然而,當初的她可不是這個樣子,記得樂興之時指揮江靖波曾經說過她拉琴很像沒有爆發的火山。也許有些火冒出來,但一下就消失。這讓她感到狐疑:「我都很盡力,這是什麼意思?」在他充滿著問號的同時,小提琴家彭廣林也是如此,每次看到她便指著說:「妳妳妳,到底有什麼問題?」兩位老師共同提出了這個質問,讓陳怡茹更困惑。但反思之後,才發現自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,即使想過要服務,但卻沒有熱情。為什麼電視只看體育跟新聞?電影只看動作片跟科幻片?因為除了看到狗死掉會哭,其他是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。連音樂欣賞,也頂多說「好聽」或「喜歡」,卻沒有辦法想出其他文字來表達情感。表面上看她一切順利,但她卻非常痛苦,並且將這些轉嫁給母親:「我曾說過我恨她,為什麼一直框住我走音樂這條路!」直到接觸了教會,才開始感受世界、感受每個人誕生在世界上的意義跟價值,開始度過愛與感謝的生活。

從一個愛字都說不出來到真心感謝母親所付出的心血,陳怡茹打開了對世界的眼睛,讓她的內心更柔軟。有了愛人跟被愛的能力之後,琴聲也更豐富。蛻變後的她,變得無比地快樂,而她的快樂,就如她自己所說,是「來自於對未來充滿的希望!」